2017年11月1日

《我的悲傷不是病》讀書會紀錄

BY YMSTS IN No comments

作者:賴櫻文成功大學醫學系學生


10月份台南醫療與社會讀書會選讀左岸文化20175月出版的《我的悲傷不是病:憂鬱症的起源、確立與誤解》(The Loss of Sadness: How Psychiatry Transformed Normal Sorrow into Depressive Disorder)一書並由中研院社會所曾凡慈老師先為大家導讀再自由討論。本次活動也是第一次與位於衛民街小巷子裡的唐恩書店合作,希望新的管道可以帶來新的朋友與契機。



2017年台南醫療與社會讀書會10月場海報,唐恩DownHouse提供


本書是較一般科普書籍還要深的學術專論,兩位作者分別是美國羅格斯大學社會學教授艾倫霍維茲(Allan V. Horwitz)和紐約大學社工教授傑洛米維菲德(Jerome C. Wakefield)皆在精神醫學有許多研究。雖然書的宗旨大致於第一章就開宗明義地闡述出來,但卻花了龐雜的篇幅一一論據,處理的尺度之深不愧是得獎之作,想必作者們為此書花費許多心力。

本書最主要處理的議題即是:悲傷的普世性、正常的悲傷與疾病的劃界。章節分別由大歷史,生物演化等等不同的觀點解讀悲傷,並整理近百年發展的脈絡,包括精神分析或生物醫學的病理解釋、幾屆DSM的改版過程,社會科學與公衛研究所對疾病詮釋的影響。值得注意的是,本書指出醫療化的過程不見得是從臨床診間內發展,反而很多是在社區或社會的尺度透過標準化的篩檢表單、自我評估表或藥物廣告之下漸漸改變的,常民也不一定是被動的,而可能是充滿能動性的群體。

作者們最後提出因利害相關團體的互動,使得憂鬱症的網羅越來越緻密,縱然如此,本書仍提出一些解方希望能改善憂鬱症的現況。舉例來說,在診斷準則中加上「排除喪親與其他多項重大生活壓力源所導致的失落」、準則以外還要納入且重視悲傷的脈絡、而對於基層醫師(General Practitioner)則可以有更多的精神醫學訓練以減少專科之間的差異,最後,作者們也認為民眾應在知情同意的規範下得到更多的教育。



2017年台南醫療與社會讀書會活動照片紀錄,陳柏勳先生提供


簡單的書介之後,大家的討論越趨熱烈。書的寫作角度多元,現場的討論方向亦如是,發散到天邊。與會的各方英雄好漢,各路人馬對於書中指陳公衛研究、社會學家與人類學家的情況都頗有感觸。在台灣是不是也因為實驗需求,設計一系列的自我評估量表,透過標準化流程納入潛在的社會大眾。或者透過學校的心理輔導或其他機會,撒網式的尋找心理健康需求個體。甚至因為研究的、行政的或政治的考量而讓話語更為聳動以召集更多的人力與資源。再者,本書是否放置過多的期待與使命在這些學科,或有簡化研究與命題的嫌疑。例如認為普世性的悲傷存在且是人類學家的使命,大家也是心有戚戚焉。而且若作者真的期待社會科學的研究方法必須達到如同精神醫學敏銳而慎重的診斷而不是透過自我評估量表產生出許多臨床上的偽陽性案例,但又認為精神醫學在脈絡之下的專業診斷是其他學科難以取代的,具有獨特地位。前後對不同學科的定位與要求是否也有些矛盾或未盡務實的地方。此外,大家在台灣的醫療經驗也被熱烈討論。例如大醫院的精神科醫師在門診人數上的壓力下,可能沒有時間了解病人的脈絡而仰賴診斷準則與治病經驗的判斷。相反的,基層醫師不一定是具備精神科專科訓練的診斷技巧與準則,卻更願意考量病人症狀(例如焦慮、失眠)表現背後的社會因素等等。

作者對於跨文化的悲傷定義也是大家討論的重點。正如同STS多重奏翻譯Arthur Kleinman的書評,悲傷有如此多的文化因素與個人差異,要如何界定跨文化,或許是純生物因的悲傷,有如緣木求魚,畢竟任何一次的觀察都必定涵納生物性與社會性。另外,大家也很感興趣另一篇Arthur Kleinman的短評裡提到悲傷的價值,會不會已經是一種老派的堅持?對於身處於資本社會底下充滿醫藥介入生命的世代,悲傷仍然是很重要的一種生命經驗嗎?我們是否還需要悲傷呢?即使Arthur Kleinman提出了自己的答案,在座的各位依然覺得難以回答,因為這似乎不只受社會文化的結構影響,也是個人對於生命意義的哲學思考。

最後,本書責任編輯默默的坐在位子上,直到漸入尾聲才發言,可說作為壓軸與結尾,也是本次最大的驚喜。從出版精神病大流行到這本《我的悲傷不是病》,出版社編輯也遭遇到從未想過的挑戰,他認識到一個複雜議題下不同學科領域交織的合作與衝突。面向大眾的出版社向讀者介紹好書,倏忽發現自身驚人的能動性與社會責任,他們在收到各界回饋之後也期許自己繼續茁壯。我很期待國內的出版社未來能推出更多精選書籍的中譯版,他們引進國外知識的同時,也讓對精神醫學有興趣的讀者有更開闊的視野。



2017年台南醫療與社會讀書會活動照片紀錄,陳柏勳先生提供



作者介紹:南投中興新村人,目前是成大醫學系大六的學生。正作為一名見習醫學生(俗稱路障、克拉克),臨床的訓練很充實,臨床外的生活亦如是。一天當中總有許多時候想著不如就變成一隻快樂的豬,可惜因為無法,而承受作為人的痛苦。


*本文感謝講者曾凡慈老師給予寫作上的建議,並感謝孔元廷同學、陳柏勳學長、STS多重奏編輯協助校對並給予建議,惟文責由作者自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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