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業翰.病理科醫師/陽明科技與社會研究所研究生
在畢業典禮的餐會上,接到宜平所長交代的任務,要我代表這屆陽明STS所的畢業生寫一篇畢業感言,儼然要把畢業生的感言發展為本所未來每年的新傳統。對一個畢業論文卡關的研究生來講,真是不可承受之重。但師長期盼殷殷,只得勉力為之。
林宜平副教授,科技與社會研究所所長。 |
考進STS所以來最常面對的問題,就是不知道如何跟身旁親友解釋所學。對醫師來講,在職進修唸研究所一點也不罕見,但多數都是跟生物醫學相關的領域,公共衛生與醫工資訊也是不少見的,而人文領域卻是少之又少。多數對人文社會學科有興趣的醫師,如果關注的議題與保險、福利、政策、管理、經濟等相關,大都也是進了公共衛生學院,少有人真的到人文社會學院進修。也因此,我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做了一個多麼「邊緣」的選擇。
然而取得專科醫師執照後,第一次感到考試升學的枷鎖與社會功利的眼光與求學考試完全脫鉤,也感到真正的自由就近在眼前。我在心裡回想這廿多年來的升學與考試經歷,決定這次完全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往前走。寫起來好像很悲壯,但實際上也只是取巧地多跨了一小步而己,最終還是沒有選擇傳統的社會科學系所,而是念了標榜跨領域的STS所。
如今要畢業了,若要再次跟身旁親友解釋所學,我恐怕還是沒有很好的定義。但這裡我想借用典禮當天傅大為老師的短講,來說明自己心裡的STS不(只)是什麼,而還可以是什麼,以及對個人與社會的啟發。傅老師早上提到了人文社會學領域(包括STS)最引人注目的兩個方向,一是重新成為哲學的企圖,另一是社會運動性,同時也叩問了在這兩者之間,STS可能開創的空間。對像我這樣從生物醫學背景跨界進人文社會領域的「老」學生來講,也許更可以體會對一個比自己年輕十歲的大學生來講,哲學路線閃耀著多麼智慧的光芒,而社會運動又燃燒著多麼熾烈的火焰。回想碩一時修課,我曾在某次課堂中的討論提到某篇文章「不夠基進,好像迴避了立場,也沒有了價值的判準」。在那個時期,還處於用自己心中的社會學想像讀 STS的階段,在心底深處總認為在研究所裡,應該能找到某個架構或理論,可以妥善地解釋並解決當代科技與社會的各項衝突議題。
鄭凱元教授(左),人文與社會科學院院長。作者王業翰(中)。指導老師郭文華教授。 |
後來比較旁雜地在不同的課堂裡觸及了不同的理論及立場,我越發相信社會中的本體其實是透過彼此的關係與互動來定義的。也大概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我的研究取徑在無意識裡,開始遠離那些耀眼的光芒與火焰,變成當年自己口中的那種「不夠基進」。但我也越發感覺這樣一個夾在兩種主流之間的STS路線,絕非「沒有立場」,也並沒有「失去價值的判準」,而是對於一種被「非黑即白」簡化了的社會象徵的反思。對我來講,STS取徑的重點在於走進科技與社會互動的爭議處,找出那些不被看見或是簡化了的因果與連結關係,並且發掘存於其間的互動多重性,以及從中塑造出的本體混雜性,如此一來才能釐清爭議點,找出更為妥善的解答,這也是STS研究最重要的學術與社會價值。
此外,STS的學術訓練同時也影響了我的人生哲學。記得在論文大綱口試時,指導教授郭文華老師在定位我的研究時曾這麼說:「這個研究主題的切入點在醫學領域裡非常邊緣,在傳統的醫療社會學裡也非常的邊緣」。然而,我意外地非常喜歡這個「雙重邊緣」的定位。如果只是從本體論的哲學立場來看,也許這個研究注定如蝙蝠般,成為不見容於獸族、也遭到鳥類排拒的孤獨存在,最終只能衰老於昏暗的暮色裡。但透過STS的取徑,這樣一個對兩個學術領域來講都是邊緣的位置,也許反而能使得兩者產生新的交錯互動關係,進而發揮相應的學術價值。如果STS最核心的精神在於跨界,那在我這短短的求學時光中對STS的理解與期許,大概就是在各種邊緣的位置,開創出多樣互動與對話的可能,進而建立起多重的關係與意義豐富的本體吧!
傅大為教授。 |
最後想要呼應一下傅老師今天的倡儀,既然STS重視的是互動與關係,那麼出國留學當然應該是畢業生未來一個重要的選項,所上近幾年已經發展出參加國際研討會交流的風氣,也期待未來優秀的學弟妹們能夠把握機會,開拓台灣STS學界更多的可能性與未來。
105學年度陽明大學科技與社會研究所畢業生合照。 |
作者介紹:王業翰,本業是病理科醫師,也自詡為一個STS研究者,研究興趣主要是現代醫學與新藥和檢驗技術之間的關係,希望透過STS的研究取徑,重新詮釋醫療社會爭議,讓社會大眾明白醫療的不確定性,同時讓同業了解醫學知識也並非聖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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